真白骨精現(xiàn)身羊群
次洛把卓央心愛的小白羊“央嘎爾”叫白骨精,卓央把次洛的放生羊“次塔爾”叫白骨精。兩人一旦發(fā)生小摩擦,就互不相讓,各自數(shù)落對方,各自的羊兒也就不幸“殃及池魚”,遭到一頓痛罵。一次,次洛和卓央為一點芝麻大的小事吵了起來,卓央便罵道:“你那個霸道的白骨精,就知道欺負膽小的羊兒,應該把它從羊群里趕出去,讓它在野外流浪,那樣,它就成了名副其實的‘次塔爾’了?!薄澳愕哪莻€白骨精,本就不屬于咱家,應該把它趕到野外去流浪,讓野狼或者野狗吃掉它!”次洛毫不客氣地還擊卓央。
那是我和次洛就要小學畢業(yè),卓央開學就要升五年級的時候。我們的小牧村鐵卜加發(fā)生了一些變化:一條筆直的公路從鄉(xiāng)政府修到了鐵卜加村,承包到戶的牛羊給村里帶來了實惠,短短幾年里,每戶人家手頭都有了些錢。家家戶戶幾乎都買了摩托車,有了摩托車,我們之前上學和放學回家的方式一下子改變了。
之前,我們上學或放學,都是自己走路穿過一片平坦廣闊的草原。夏天,這片草原姹紫嫣紅,各種野花裝點在綠草之間,雪雀、角百靈不時被我們的腳步聲驚起,忽然從開滿野花的草叢間起飛,沖上天空,把一串啁啾的鳴唱散落在我們頭頂。冬天,牧草枯黃,寒風呼嘯,有時,突如其來的大雪讓這片草原變成白茫茫一片,牛羊和小動物們把它們的蹄印和爪印留在雪地上,有時還能看到平時難得一見的兔猻、荒漠貓的爪印。在雪地里尋找和辨認它們留下的蹤跡,也是我們的一大樂趣。然而,我們忽然就不用走路了,家長們就像是在統(tǒng)一行動,開始騎著摩托車接送我們。早晨,家長騎上摩托車,后座上載著我們,發(fā)動、踩油門,轟隆隆隆,沒一會兒工夫就到了學校。放學時,家長們各自等候在學校門口。我們出來,家長就像母牦牛認領各自的小牛犢一樣認領我們,發(fā)動摩托車,踩油門,轟隆隆隆,沒一會兒工夫又到了家里。上學和回家的時間的確比以前從容了,但我們立刻發(fā)現(xiàn),之前我們穿越那片草原時的樂趣蕩然無存了。
一段時間后,我和次洛率先拒絕了家長的接送,依然像以前一樣步行上學放學,只有卓央拗不過她的阿爸,依然被馱在摩托車后座上,行走在從村里到學校往返的路上。每天一早,我和次洛早早就出發(fā)了,在我們之后從容出發(fā)的卓央很快就超過了我們。看到我們,便揮手大喊:“再見,我在學校等你們!”沒過多長時間,卓央也拒絕阿爸接送她了,她又回到了我們這個“西天取經(jīng)”的隊伍里來了。
村里也有了小賣部,出售一些日常用品:磚茶、鹽巴、醬油、醋等,但更多的是小孩兒們喜歡的瓜子兒、花生、水果糖,還有許多以前沒見過的小零食。學校門口也有幾個攤販,兜售著各種玩具:玻璃球、卡片、塑料手槍、鐵皮跳跳蛙……
卓央喜歡吃零食,同時也是個細心人。她把家里的牛羊脫落在牧圈和圍欄里的牛羊毛一點點撿起來,收拾干凈,積攢起來,帶到鄉(xiāng)上,趁著學校午休的間隙,跑到離學校不遠的收購站出售,所以她手頭總是有錢,買了好多好吃的,藏在書包里,也藏在家里。
次洛家有一只很不起眼的小母羊,白色皮毛上布滿不規(guī)則的駝色斑點,貌不出眾,不像其他羊,喜歡往雪豹山或者青稞地里跑,而是喜歡往主人屋子里鉆,它偷吃過次洛阿媽準備磨糌粑的炒青稞,偷喝過裝在酥油桶里準備打酥油的牛奶。
這天,次洛和卓央吵架吵得正歡,忽然聽到屋子里有動靜,急忙跑去一看。原來是小母羊把卓央藏在自己臥室里的小零食翻了出來,其中一種豆制品,名字卻叫“唐僧肉”。次洛看著滿地的零食,撿起一包“唐僧肉”,看著那只小母羊說:“原來它才是想吃唐僧肉的白骨精?。 币痪湓?,把正在氣頭上的卓央給說笑了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