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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作家協(xié)會主管

火塘里從未熄滅的火種 ——重讀《額爾古納河右岸》
來源:《學習時報》 | 陳濤  2025年07月02日09:53

“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,我有九十歲了。雨雪看老了我,我也把它們給看老了?!边@是遲子建長篇小說《額爾古納河右岸》的開頭。這句飽含滄桑的話語緩緩而出,內蘊著一種經由悠長歲月積淀而成的安靜與強勁的力量。我仿佛看到在高山密林深處的帳篷中,一個守著火塘,坐在狍皮褥子上的老人一動不動,帳篷外萬籟俱寂,除了風吹過樹葉的聲響。突然,她張開了嘴,開始為我們娓娓講述來自額爾古納河的故事。

額爾古納河右岸是一塊怎樣的土地?我曾多次試圖在想象中觸摸它。這里群山起伏綿延,透亮的白云在山頂或山腰縈繞飄蕩;這里林木高大,枝葉繁茂,有些甚至可以遮蔽無處不在的陽光;這里的河流是清澈的,以寬闊的額爾古納河為掌心,延伸出許多手指般的支流,每天都在歡快地流淌;這里的動物密布每個角落,千百年來自由地繁衍生息,與山野自成一體。

毫無疑問,這是充滿魅力的隱秘富饒之地。居于此的鄂溫克族人不論男女幼長,無不樸實勤勞,善良團結,同時又堅強勇敢,無所畏懼,在他們的身上,展現(xiàn)著如草木般野蠻生長的蓬勃生命力。小說開頭便已告知,他們與雨雪、與自然萬物相融,共生共處,他們是萬物中的一分子。在額爾古納河的右岸,人,緊緊鑲嵌在大自然的運轉鏈條之中。當然,這并不是暗指人類的渺小,而是揭示了人之為人的本然。

當我們回歸自然當中,如何與之相處,進而確認自身,就成了最為緊要的事。在《額爾古納河右岸》里的鄂溫克族人眼中,大自然從來不是被征服者,而是他們與之相依相伴的命運共同體。大自然中,不論是大至黑熊、堪達罕,小至野雞、灰鼠等動物,還是一花一草、一石一木,都有著生命和靈魂。當他們殺死動物時,會為動物做葬儀,并且獻祭給瑪魯神,否則動物的肉是不潔凈的;當他們生火時,他們不會砍伐鮮樹,而是撿拾自然脫落的干枯樹枝。他們遷移營地時,會把挖火塘和搭建帳篷的坑填平,并把垃圾深埋,這些地方不會因為住過人而長出傷疤,散發(fā)垃圾的氣息。這里是一個有情的世界,他們對自然充滿了樸素的深情,并以看似原始的方式形塑著自洽的文明,從而構成了一幅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美妙畫卷。

人類對自然的敬畏以及對生命的敬重,是和諧共生的基礎與要義。大自然中的神靈很多,除了鄂溫克族信奉的瑪魯神外,火有火神,古老的大樹也有樹神。甚至當人死后,也會化作動物,譬如瑪利亞的父親林克被雷電帶走,她相信父親的靈魂隱藏在了雷電之中,母親達瑪拉死后則化成一條蛇與族人交流,所以可謂萬物有靈。當他們狩獵時,面對哺育幼崽的動物,他們選擇不傷害;當他們采擷種子時,選擇適度,從不過分索取。在《額爾古納河右岸》中,有兩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,他們一男一女,一個被稱作尼都薩滿,一個被稱作妮浩薩滿,他們以特有的方式與天地溝通。在他們的身上,閃耀著不惜犧牲自我與家人也要救死扶傷的人性光輝。只是這份救助太令人心疼,尼都薩滿救活了列娜,用的是一頭小馴鹿的生命,而列娜最終在小馴鹿媽媽的身上睡著、跌落、凍死。妮浩薩滿作為母親,救活了別人的孩子,搭上的卻是自己孩子的生命。這是自然界冥冥中注定的平衡,也是人類與自然的無言契約,在這些簡單卻又深切的哲理與法則之下,是人心深處的敬畏與敬重。

額爾古納河右岸優(yōu)美迷人,但生存于其中又充滿了太多難以預料的困難與危險。作者描寫了許多的人物,他們中的大多數死于意外。作為故事講述者的瑪利亞,姐姐列娜死于馴鹿的報復;父親林克死于雷電;兩任丈夫,分別死于暴風雪和與黑熊的搏斗中;兩任薩滿,一個死于與日本人的抗爭,一個死于儀式之中,真正善終者少之又少。作者是通過死亡告知我們生存之惡劣嗎?是,但又不盡然。死亡固然可怕,但是真正可怕的則是我們面對死亡時的態(tài)度。作品中的鄂溫克族人在死亡面前,超然淡定,哀而不傷。他們滿含熱淚送別自己的親人與朋友,又再次堅定踏上人生的旅途,這是鄂溫克人對自然規(guī)律的服從,也是他們告知我們的人生信念。作品中,作者賦予了人物的死亡以尊嚴,在她的筆下,每個人的存在各有價值,每個人的離去也都有意義。他們死后雖然在風葬中散去,但是空中留下了不絕的回響,這是作者告知我們的書寫法度。

今年是《額爾古納河右岸》一書出版的第二十個年頭,時間并沒有黯淡它的光彩,反倒令其在時光的擦拭下愈發(fā)熠熠生輝。創(chuàng)作之初,作者曾說,“我其實想借助那片廣袤的山林和游獵在山林中的這支以飼養(yǎng)馴鹿為生的部落,寫出人類文明進程中所遇到的尷尬、悲哀和無奈”。所以,它所帶給我們的不僅僅是一個民族的史詩,更是一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挽歌。一部優(yōu)秀的作品都會擁有一種特質,即無論在何時閱讀都能引發(fā)思索與共鳴。它所擁有的現(xiàn)實意義,或許有些會因不同時代背景的解讀而流失,但更多的則會留存,并永恒存在于天空與大地之間的人世間。二十年后,這部作品依然響亮地提醒我們如何與自然相處、如何面對死亡、如何構建民族的文明與品格等問題。

瑪利亞曾經和丈夫瓦羅加就孩子上學的問題有過一場爭執(zhí),瓦羅加認為孩子應該在學堂里學習,有了知識,才會有眼界看到這世界的光明。而瑪利亞則認為孩子應該在山里認得各種動植物,懂得與它們和睦相處,看得出風霜雨雪變幻的征兆。她不相信從書本上可以學來一個光明的世界,而是堅信光明在巖石畫上,在一棵連著一棵的樹木上,在花朵的露珠上,在帳篷尖頂的星光上,在馴鹿的犄角上。當我們二十年后再來面對這場關于光明的辯論,又該作何感想?我想絕大多數人都會講,光明不僅僅在于瑪利亞與瓦羅加所各執(zhí)的一端,更應該藏于“讀萬卷書,行萬里路”中。不可否認,這就是一種文明的進步。但是人類文明真正持久有力的進步,必然建立在對自然的敬畏與生命的敬重之上,這就像書中火塘里從未熄滅的火種。

(作者系《人民文學》雜志副主編)